聚焦江蘇文庫｜堪比“三曹”“三蘇”，江蘇歷史上的文學“父子檔”

中國文學史上頗有幾對父子文學家，如東漢末年的曹操、曹丕、曹植父子(“三曹”)，北宋的蘇洵、蘇轍、蘇軾父子(“三蘇”)等。在六朝時期的江蘇，也出現(xiàn)過一組文學家“父子檔”，他們的身份更加特殊，來自六朝蕭梁時期的皇族。他們就是蕭衍、蕭統(tǒng)、蕭綱、蕭繹父子。在“江蘇文脈整理研究與傳播工程”所推出的《江蘇文庫·文獻編》中，收錄了這父子四人的著作，成為江蘇文脈中耀眼的文化現(xiàn)象。

蕭衍父子來自著名的“蘭陵蕭氏”。作為六朝最知名的家族之一，這個家族的成員不但創(chuàng)立南齊、南梁兩個政權(quán)，出現(xiàn)十多位帝王，還涌現(xiàn)了數(shù)十位文學家、音樂家、書畫家等。西晉末年，為躲避戰(zhàn)亂，居住在山東蘭陵(今屬臨沂)的一支蕭氏族人在族長、淮陰令蕭整帶領(lǐng)下，渡江南下，居于晉陵武進縣東城里。此后，東晉朝廷在此“僑置蘭陵郡縣”，此地又稱為“南蘭陵”。這些據(jù)說是西漢相國蕭何后裔的人們，被統(tǒng)稱為“蘭陵蕭氏”。

進入南朝后，“蘭陵蕭氏”出現(xiàn)了第一個“牛人”——蕭道成。他消滅劉宋政權(quán)，建立南齊政權(quán)。蕭道成是杰出的政治家、軍事家，擅長書法、圍棋，有一定文學才能，創(chuàng)作過《塞客吟》《群鶴詠》等樂府詩。蕭齊時期，蕭賾、蕭子良、蕭子云、蕭子范、蕭子隆等皇族成員也有詩文傳世。其中，齊武帝蕭賾第二子、竟陵王蕭子良的文學成就較為突出，他與范云、謝朓、沈約等合稱為“竟陵八友”，是當時重要的文學集團。明末太倉學者張溥所輯蕭子良詩文集——《竟陵王集》也被收入《江蘇文庫·文獻編》中。

蕭齊政權(quán)只存在了20多年就走向覆亡，取代它的是南梁政權(quán)，其建立者是“蘭陵蕭氏”另一位代表人物——梁武帝蕭衍。

蕭衍可能是南朝知名度最高的皇帝，他創(chuàng)立南梁政權(quán)，活了86歲，是中國古代最長壽的帝王之一。他在位期間尊儒崇佛，制定禮樂，頗有政績。但到了中晚年，他又昏聵無為，放縱朝政，導致侯景之亂的爆發(fā)，使得后面幾個皇帝幾乎都成為侯景的傀儡，讓富庶的江南淪為人間煉獄。

蕭衍就是這么一個極富爭議性的皇帝，但不可否認的是，他多才多藝，不但具有政治和軍事才能，在儒學、佛學、文學、書法、圍棋、音樂等方面都有不凡成就。南齊時期，他就是文學集團“竟陵八友”之一。南梁前期，這位開國皇帝更是堪稱文壇領(lǐng)袖，他重用文士，倡導鼓勵文學創(chuàng)作。他自身也勤于創(chuàng)作，蕭衍存世的詩94首、賦4篇、文229篇。收入《江蘇文庫·文獻編》的《梁武帝御制集》由明代人張燮整理，保存了梁武帝留存下來的詩歌文稿。

蕭衍的詩多屬樂府一類，寫男女愛情，有時還會模仿閨中女子的口吻，其文辭清新、溫婉雅麗。他的《戍邊詩》寫道：“秋月出中天，遠近無偏移。共照一光輝，各懷離別思”，用明月寄托相思之情，與唐代張九齡名句“海上生明月，天涯共此時”有異曲同工之妙?！昂又兄驏|流，洛陽女兒名莫愁。莫愁十三能織綺，十四采桑南陌頭……”這首《河中之水歌》一般也被認為是蕭衍作品，寫莫愁女的愛情與婚姻，塑造她美麗率真的形象。

蕭衍有八個兒子，他的長子蕭統(tǒng)、三子蕭綱、七子蕭繹都堪稱杰出的文學家。他們的詩文集《梁昭明太子集》《梁簡文帝御制集》《梁元帝御制集》也都收入了《江蘇文庫·文獻編》之中。

蕭統(tǒng)是蕭衍所立的太子，30歲時早亡，謚號“昭明”。在其短暫的一生中，蕭統(tǒng)最大的功績是主持編纂我國第一部詩文總集《文選》(又稱《昭明文選》)，對后世文學發(fā)展影響極大?？陀^而論，蕭統(tǒng)的詩文水平不算出眾，存詩也不多，共有33首，較為出色的有《長相思》《采蓮曲》《晚春》《夜闌思舊詩》等。比如《采蓮曲》，“桂楫蘭橈浮碧水，江花玉面兩相似，蓮疏藕折香風起。香風起。白日低。采蓮曲，使君迷”，寫得清新質(zhì)樸、意趣盎然，頗有江南水鄉(xiāng)特色。

和父親蕭衍一樣，蕭綱也當過兩年皇帝，只可惜是侯景所立的傀儡皇帝。在哥哥蕭統(tǒng)去世后，蕭綱曾被立為太子。身邊聚集了徐摛、徐陵、庾肩吾等文士。蕭綱與這些文人競相作詩，描寫宮廷生活，文辭輕靡艷麗，創(chuàng)立了“宮廷詩”，也曾風靡一時。蕭綱還命徐陵編撰《玉臺新詠》，保存了大量漢魏六朝詩歌，包括了著名的《孔雀東南飛》(原題為《古詩為焦仲卿妻作》)?！队衽_新詠》也收入《江蘇文庫·精華編》中。蕭綱本人存詩284首，多為他倡導的“宮體詩”。他的詩歌刻畫女性形象，辭藻雕琢艷麗，追求聲律對偶。

在蕭統(tǒng)、蕭綱、蕭繹兄弟中，被研究者公認文學成就最高的是蕭繹。他天資聰慧，六歲就能寫詩。侯景之亂后，蕭繹于天正元年(552年)在江陵稱帝，成為梁元帝，可惜兩年后，他的西梁政權(quán)被西魏所滅。城破前，蕭繹命人焚毀了古今圖書14萬余卷，釀成了中國文化史上的一大浩劫。

蕭繹博覽群書，工書善畫，雅好文學。他的代表作《金樓子》被收入《江蘇文庫·精華編》，他所畫的《職貢圖》更是六朝繪畫的代表作之一。蕭繹的文學成就也很高，所寫的駢文在六朝“冠絕一時”。他的詩歌存世123首，有宮體詩、邊塞詩、寫景詩、離別詩、詠物詩等，其中不乏佳作。他最喜歡描寫春天的景色，《望春》《春日》《和劉上黃春日詩》等作品寫景詠物，刻畫精細，將詩情與畫意相結(jié)合，營造出清新明麗的審美意境。

新華日報·交匯點記者 于鋒